目前,在北五区收治的这四十七位患者,没有一个是普通型。三十二人属于重型患者,十五位属于危重型。这十五位患者都接受了气管切开,并且持续进行着机械通气。但他们的血氧饱和度程度、心跳血压都不算理想,最低的一位目前血氧饱和度仅有93%。
气管切开后进行机械通气,这就基本已经到了重症医学科所能进行的呼吸支持的顶峰。如果病情再进一步,想要维持住患者的生命……唯一的选择就是ECMO。
而目前,孙立恩手里一台ECMO都没有。
看完了病人之后,孙立恩在红区的走廊上和自己的组员们开始了第一次紧急讨论会。
“咱们也都看见了,病人都很重,那十五个气切了的病人现在就是大雷。”孙立恩在走廊上压低声音,对同事们说道,“我的想法是这样的,对于已经气切的患者,加强观察和支持治疗。对他们的症状要注意精细化管理,增强抗炎治疗并且增强免疫。没有气切的患者,要积极观察症状变化,如果有恶化的趋势,一定要尽快插管或者气切。”
虽然没有太多治疗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重症和危重症患者的经验,但有一点是共通的——把事情做在前面很重要。
治疗轻症患者要比治疗重症危重症患者更容易,这是毫无疑问的。而同样是重症患者,单纯使用呼吸机支持就可以维持下去的病人,同样比多器官衰竭的患者好治。
治疗这种病情进展快,恶化速度快的疾病,一个关键就在于“抢”。和疾病抢时间,和死神抢人命。医生们要打的不光是一场歼灭战、总体战。同时也是一场必须追求速度,要迅速完成围追堵截,把敌人全部消灭的战争。
“对患者的生命体征,尤其是其他器官的状况很重要。”虽然是大家都知道的内容,但孙立恩还是继续强调道,“我们已经知道,其他有ACE2受体的器官都可能是新型冠状病毒侵袭的目标。而区域肺水肿发展到后期,会导致严重低血氧并且引发ARDS(呼吸窘迫综合征)。而ARDS同样也会诱发严重的多器官衰竭。所以,我们一定要想方设法,把病人的状态控制在这一步之前!”
虽然话是这么说,但实际操作起来……却远没有这么容易。
在会议结束后的四十分钟内,孙立恩组织了两次抢救。其中一次获得了成功。
六床,也就是祁镜医生在出红区之前亲手做了插管的病人突然心脏室颤。孙立恩和袁平安两个人轮流做了两组胸外按压,而布鲁恩更是一个人做了四组。马永芳等人也赶过来帮忙,但连续电击二十四次,一共使用了40mg肾上腺素,450mg胺碘酮……可持续了四十五分钟的抢救没有收获任何结果——六床的心跳从室颤的那一刻起,就再也没有恢复过正常。
四十五分钟后,孙立恩叫停了抢救,并且宣布了死亡时间。
“1月24日,上午十点二十五分,患者抢救无效死亡。”仿佛已经浸泡在自己汗液里的孙立恩看了一眼时间,然后摇了摇头,“记录吧。”
白色的布单被罩在了这位六十五岁的老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