扫了一眼李忱,果不其然,只见李忱的脸色瞬间便阴沉了许多,使得白敏中的目光慌忙又放了下去。
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,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当年武宗皇帝是如何对待李忱,所以自李忱登基以来,一切与武宗有关的东西尽数都被推翻,甚至就连武宗所重用之臣都被全部贬谪,足以可见李忱对武宗之恨笃深。
既然如此,又怎会轻易放过杞王与延庆呢?更何况此二人的所作所为并不是那么干净。
到最后一个“查无实据”,三司是怎么也无法交得了差的。
“既如此,杞王与延庆是清白的了?”李忱面无表情,但语气却冷得让人窒息。
白敏中自是有苦难言,自己不仅身兼刑部,更是当朝宰辅首领三司,这查证不利的罪过怕是难以推脱。
白敏中微微点了点头,即便这是一个连自己都不会相信的结果,但事实就是如此,但凡涉及此案的人都已先后被杀,凶手更是行踪难觅,似乎一切都在对方掌控之中,而三司不过是被对方戏耍于股掌之间的玩物。
这是白敏中的难言之隐,也是三司的难言之隐,既是难言之隐,那么便不足与旁人道之,即便是皇帝也不能。
否则,除了能凸显自己以及三司的无能之外,又能说明什么呢?
便是刚直如封敖,此时此刻都选择了沉默,他能做到也只是与白敏中一并,将这难言之隐继续“隐”下去。
至于大理寺卿刘蒙,他刚刚被李忱从浙西调至京城,取代马植的大理寺卿,其急需的是政绩,无论如何也不是这等的“难言之隐”。
显然,这是三司首次并肩站在了一条沉默的线上,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破的线。
“哦......”李忱也点了点头。
出人意料的是,李忱似乎并没有生气,甚至原本阴冷的语气也渐渐变得缓和起来。
李忱将身子向后靠了靠,而后又拿起案上的一道奏疏。
那是李浈奏请降罪于杞王的奏疏,其言辞之激愤,让李忱觉得似乎自己这儿子才是那个最想将杞王置于死地的人。
李忱随意翻看了几眼,而后当着群臣的面将奏疏一撕为二。
“也许朕还真是多心了呢!”李忱将奏疏随手扔在殿前,“既然查不出个什么,那便到此为止吧!你们也好腾出人手来彻查秦椋一案!”
闻听此言,白敏中并没有抬头,而是转过头看了看封敖与刘蒙二人,显然二人同样对此大感意外。
“怎么?白相莫非有何难言之隐么?”殿上传来李忱的声音,只是语气似冷非冷,似笑非笑。
“不不,不敢,陛下圣明!”
白敏中连连摇头,竟不自觉双膝跪地,心中顿时如蒙大赦般的轻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