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安慰自己,“若是遇伏,必有激战,总,总是要受点伤,流点血的……”她丢开缰绳,缓步往谷内走去,一丝急切,一丝胆怯。她本可以呼喊,只要呼喊,就能知道内中的人是否还活着,或者内中是否还有活人。但她没有,这种时候,她连自己的耳朵也不信任起来,只有眼睛,对,只有眼睛信得过!
她深吸一口气,加快脚步,当山谷最宽阔的中段出现在眼帘时,骤然刮起了一阵怪风,谷中犹如万千奔狼涌过,飞沙走石,天地变色,目不视物。飞石泥沙一股脑砸过来,她不得不抬手遮挡,在利如刀子的怪风中顶风前行。风声如吼,在山谷中回荡,似鬼哀嚎,从风里伸出无数无形的手拉扯她的衣衫,她听见布帛碎裂的声音,一时间恍如入了黄泉世界,身边尽是挣扎不出痛苦枷锁而哀泣的灵魂。
“滚,滚开!”她怒而仰天大吼。是生是死,她要亲眼看见!
说也奇怪,吼声过后,怪风乍然消失,谷中静谧无声,竟似从未出现过,不留一丝风痕,只余两边怪山怪树与头顶晦暗的天空欺压而来。浓灰的色调与充盈鼻尖的血腥味,让人窒息。
“我的理想是,要用这双脚走遍天下,去最远的地方,见识最神奇的人事。”
“我才不会跟你们去。”
那时她怎么说的?她笑说:“珍惜,这是你志向的起始,千里之行始于足下。”就像狐耳说的,她总是有道理的,他总是说不过她。
“狐耳。”她避开满地不是没见过,现在却让她发毛的殷红,跨过横七竖八的尸身与随处散落的断肢。翻过那一张张坠陷在泥土中的脸的手一次比一次颤抖得厉害,目光快速扫过或惊恐、或痛苦的脸孔,“狐耳。”她喊,声音带了隐隐的怒气,“臭小子说句话,你不知道……”你不知道你姐我的胆子其实没有那么大吗?你不知道你们的脸出现在我手中,我也会害怕吗?她不想再记起捧起熟悉之人脸孔的噩梦,再来一次,那会成为她挥之不去的梦魇。
她的心不是铁打的,不是刀子插多了就不会痛,不是死亡见多了就会麻木。
然后,她的手僵硬住,手中的脸有一圈密密匝匝的胡须,平时好似一把张开的扇子,此时却凝固成脏污的一坨坨,满脸泥沙,她依然能辨识出,那是樊虎的脸。那个豪气干云,说话大声、呵斥大声、笑起来也大声的人,而今只成了遍地尸首的其中之一。可怜的人,眼睛再也睁不开,连那身像样点的盔甲也保不住。东方永安蓦然松手,脸上犹带恼恨、却早已失了温度的头颅咚一声碰在地上,她颓然坐在旁边,看旗帜脏污倾颓,看满地萧瑟无声,连乌鸦都没有发现,所有人静静躺着,再也不会被打扰。
东方永安胡乱抹一把脸,只觉眼睛发糊,怎么抹也抹不掉眼前的雾蒙。乌压压的天空非常不是时候地落下雨点,她咒骂一声起身,微弱的呼唤就在此时响起,被雨声掩盖,落在她耳中却响震如雷。
“姐,是你吗?”她飞扑过去。“你怎么,来啦?”抱起奄奄一息的人,就着雨点抹去他脸上的泥沙与血渍。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喜悦的颤抖:“你,你还活着!”
“姐,你是哭了吗?我还没,没见过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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