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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皇帝,李穆特别交代盯住的定安郡主也安分得让他感激。那定安郡主近两月常住东方府,偶尔往来皇宫,多是陪太妃喝茶赏花,一举一动皆在哨探的视线中,至少哨探们如此禀报。即便偶有疏漏,短暂时机一介小女子也办不成什么,事实证明到现在并未出任何纰漏。其余人等,侯丛、施仁、夏临渊他还不放在眼里,如果他们敢不识好歹,营军手里的刀剑可不长眼睛。照理一切按部就班,他可放心,然事关重大,终究不得轻松安稳。
而今,李穆即将回归,他提心吊胆,如履薄冰保得后方平稳的担子,总算可以交了。再如弓弦紧绷下去,自己的身体不消一年半载就得垮了。这才几个月,鬓边就生出许多白发。
“这几日,你我都不可掉以轻心,羽林军需加强戒备。以免王爷受伤的消息传出,引发祸端。何解那边,我也会提前去打好招呼。”希望这段时间平顺度过,他在心里说。
孙青应:“明白。”
李穆比预定晚了一日回来。马车到达的时候已是深夜,更深露重,城门已经关闭,吊桥也已升起。护城河边的守卫见过从马车中递上的令牌,挥动火把让对面城墙上的守兵,放下吊桥。车轮轱辘,驰过吊桥,厚重的城门缓慢打开,马车越门而过,后面数骑,门边的守卫直立如枪杆,微昂头颅,目不斜视,十分懂礼数地忽视了他们满身的狼狈。
随着轮子下传来的声音转变,马车变得平稳。车中,陈昱一面替李穆换伤药一面道:“车已进城,王爷可以安心。属下已经让曹三先行一步去请何解……”他看他后仰靠在车壁上,闭着双目,眉头紧皱,牙根不自觉咬紧,知他正在经历莫大痛楚。这一路为躲避追杀,他们不得不穿过树林、丘陵、河流,跋山涉水,踏过草丛里不算路的路,踏过山间羊肠般的山道,运气不好的时候,根本没有路,有块踏脚地就不错了。他不止一次认定自己会倒在途中,但他走了出来。他也不止一次觉得李穆活不到长阳,因为除了路途颠簸,他还中了毒,在山野间他们找不到大夫,只得由陈昱寻些药草。药草缓解了毒性蔓延,却不能减轻他的痛苦,有时看着他的样子,他会想,就算不被毒死,也会被痛死的吧。于是某次偶然看到野生迦兰叶时,他提出以其入药替他镇痛。
他将迦兰叶加入汤药,李穆只喝过两三次,之后却怎么也不肯喝。李穆说,这点疼痛,能耐他何?但他记住了那时他的表情,有挣扎,但更多的是惊讶、恍然大悟以及掩藏的懊悔。镇痛的汤水让他明白了一些东西,也决定了一些东西。
“放心,我一定活着进长阳。”他保证,所以陈昱未再勉强。
他也确实做到了,尽管毒伤剥夺了他最后一丝说话的力气,他总算是活着回来了。
马车从偏门驶入王府,像隔了半生。陈昱也被抽光了力气似的,瘫坐下去,心中五味陈杂。是未料到他们竟被逼至如此?还是庆幸他们终于回到这个,如同执念般一定要回来的地方?
车外高顺带着小厮静候,按照指示没有弄出半点声响。
他探出头,夜空里星宿闪烁,没有风,没有虫鸣,周围如无底深渊一般静谧。
暴风雨前的静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