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着浅灰僧袍的年青僧人第十二次从面前经过。他手中拿着的火种在风中摇摇欲坠。和尚小心地呵护着火种,认真地点燃面前的一盏油灯。
灯亮起来后,整个洞窟就被柔和的桔黄色光芒所笼罩。
现在是明朗的日间,从洞口望出去,就可以看见一角湛蓝的天宇。时而有一两只苍鹰掠过,浮光掠影的身影,不知来处,亦不知归途。
风一如既往地猛烈,欲将一切吹入宇宙深处,凝神去看,周遭的一切与苍茫之风是紧密地结合在一起,如同唇齿般相依,谁与谁都难以分离。
年青僧人很固执,每当灯火被风吹熄时,他必然离开洞窟到沙地中以一堆碎木屑取火。取火是一件费时长久的工作,他需得不停地磨擦那堆木屑,当火星刚刚生出时,很可能立刻便被狂风吹熄了,然而他却是如此执着,无论失败多少次,仍然坚定不移地做下去。于是便终于会被他取得火种。
他天真地重复着这个单纯而繁复的工作,全未查觉,他一天中的大多数时间都是用在点火与取火这件全无意义的事情上。
除此之外,他便是在译经。
这是一个译经人倍出的年代,来自西域各地不同国度的人们,纷纷加入了佛经的翻译工作中。他们天才地学习着不同国家的语言,无师自通地寻找着自认为最为贴切的词句,将艰涩的经文翻译成他国的文字。
无双与拓跋绍是在这一天的清晨来到这个洞窟的。他们进入洞窟时,年青僧人脸上略现出一丝讶异的神色,但他却什么也没有问,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:“洞里有水和食物,你们自己取用吧!”
拓跋绍亦是一言不发,他取了一壶水放在无双的面前,便怔怔地坐在洞口望着对面的山下刚刚搭起的茅棚。棚中有两名僧人,从他们进入洞窟以前便在争论不休,一直到日当正午,仍未停止。
这个地方已经成为僧人与工匠们的天下,挖掘石窟的声音从早到晚地响着,云游四方的各国僧侣,如同一片片飘渺的白云般经过。
拓跋绍看见天上的白云,他便感觉到一丝悲伤,似乎他的生命也如同白云一样,飘过之后,就不再留下一点痕迹。他看到一两只苍鹰时亦会觉得悲伤,只觉得连鹰都可以自由自在地翱翔,为何他便象是被密密包裹着的茧一样,再怎么样也无法挣脱。
他这样想着的时候,忽然感觉到空气中的水气。
此地几乎是长年不雨的,月牙泉的水之所以不曾干涸,是因为地下蕴藏着一个巨大的湖泊。谁也不知那湖泊的水来自何处,亦不知那湖中的水何时会干涸。
他感觉到空气中的水气,心里便生起了不祥的预感。水气里似乎还带着一缕莫名的花香,香气摇人心扉,悄无痕迹地在空气中掠过,轻灵如同南朝女子的轻纱。
他蓦然站起身,却见到正从沙地中走过来的拓跋嗣的身影。他似乎已经走了很远的路,脸上皆是扑扑风尘。
他不由露出一丝冷笑,躲到这么远的地方,还是被他找到了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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